序言:当我第一次踏入八千公里外的欧洲土地,当我第一次穿梭在他乡城市之中,我忽然觉得,身边的变化之重有些许不可思议之味,邂逅中世纪的优雅教堂替代了穿梭鳞次栉比的居住建筑,习惯疯狂行走的我也学会放慢脚步,在城市广场悠然,学会主动和身边的一切事物互动,享受着属于每个人的城市。于是,我带着对欧洲城市的新鲜感与解读城事的兴趣,开始重新建立对城人关系的理解。
在瑞士,每个人都是城市规划师
为了重新构想瑞士第四大城市洛桑(Lausanne)的城市广场(Place de la Riponne),瑞士洛桑政府组织了一次全市范围的咨询和研讨会,并且提出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公众到底是谁。
这是极具包容性和可持续性的问题,通过揭露和倾听不同群体的共识和分歧,公民可以更体面地介入到城市之中,城市也可以有效缩小其与公民之间的距离。
01 陷入困境的洛桑
怎么会有人把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空间搞砸呢?
洛桑(Lausanne)的Placede la Riponne是瑞士第四大城市中心的一个城市广场,是一个极具历史意义的,位置十分重要的城市节点,也将成为欧洲任何城市中,最具旅游旅游价值的城市空间,一侧是新生文艺复兴时期的文艺复兴宫(Palais de Rumine)(1923年伊拉克边境建筑所在的大楼),广阔的广场矗立在山脚下,布满了层叠的炮塔和尖塔建筑,你可以在那里看到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峰。
*洛桑(Lausanne),为瑞士西南部法语区城市,它是瑞士联邦沃州和洛桑区首府,同时也是瑞士第四大城市、第二大法语城市。
但是,不知何时起,洛桑让这座广场陷入困境。环绕广场的19世纪末至20世纪中期的重要建筑,从视觉上看是得体并壮观的,却被一个野蛮的20世纪60年代早期的州政府总部打破节奏,这种城市环境破坏了该场地有趣的漏斗状地形。
按照旧欧洲的城市建设标准,这个空间被一些繁杂的交通规划所破坏,广场的一条狭长地带也被重新设计成为成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支路。
与此同时,这个停车场使其上方的广场不适合承载重大公共活动所需的大量设备,这让部分极具特色活动的开展受到极大的限制。
虽然这座广场仍然具有魅力,但广场本身及其毗邻空间,Place du Tunnel,可以成为20世纪后期城市规划问题的教科书范例,他们吵闹,不受欢迎,并且在他们脏乱的城市环境之下微弱地被忽视了。
02 洛桑新决议
洛桑已经呈现出一个较为糟糕的规划成果,并可能会破坏一个极具价值的宏伟空间,所以这个城市现在正在努力弥补它。今年,洛桑一直在为该地区的未来进行一次包容的公众咨询(public consultation),旨为公众提供更加丰富的选择。
洛桑利用几个月的时间在城市试点收集当地使用者的有关信息,最终在为期三天的大型研讨会( three-day mass workshop)上,试图引发一场关乎城市空间生死存亡的重要争论争论,即对于那些使用与干预城市公众空间的各类社会群体,广场意味着什么,或它可以意味着什么。
这次,洛桑并未提供现有的蓝图,而是开始了新的进程,市长格雷戈尔·朱诺(GrégoireJunod)称之为“开启探索城市潜在领域的新篇章”( “turning a blank page to explore thefield of the possible.”)。
在此过程中,基于瑞士本土的民主传统,洛桑设计出随时可以投入使用的参与样板。自中世纪以来,瑞士人就聚集在城市广场周围,参加州议会,即在一个市场或广场上举行全民露天会议,并通过公众投票对当地重要问题作出决定。曾经是瑞士德语区(German-speaking Switzerland)普遍传统的州议会,如今仍然在构成瑞士联邦的26个州中的两个州持有决策权。
虽然这个为期三天的研讨会的内容和氛围是瑞士独有的,但它试图解决的问题不具有普适性:你能否纠正过去的规划失误,在不危及它的灵魂的前提下使旧城现代化?
03 新事促旧城
带着这个问题,洛桑在该地区的许多场地举办了系列活动,辩论(debates),漫步导览(guided walks)和城市漫步(hangouts)。
当你随便从这一地区一家商店的窗户往里看,或者向一个玻璃公交候车亭往看过去,你会发现一群人正在讨论广场的未来。
一些问题是具体的,比如可以采取哪些措施创造生态友好型空间(eco-friendly spaces),一些则是更抽象的,例如如何通过语境塑造公共空间艺术。在Place de la Riponne的北端,有一个露天厨房,人们围着篝火桶,分享面包、奶酪和葡萄酒。
在一个游乐区,孩子们开着卡丁车四处穿梭,而州总部下面的一条阴暗隧道被艺术装置改造成了一个曲折的趣味滑道。·
在Place de la Riponne举办的晚间研讨会。(Urbz)
这一切都是Urbz的工作成果,洛桑引入Urbz,旨为所有广场使用者进行为期18个月的群众性咨询,最终以为期三天的研讨会上结束。
然后,Urbz将利用公众的意见来为建筑竞赛起草一份设计说明,以重新构想该地区。这些结果有望代表一种真正的自下而上的城市转型手段,将项竞赛将于2020年公布。
* Urbz是一个总部位于孟买的“行动与研究团队”( actionand research collective),是一个来自于孟买的,专业推进参与式规划设计的实验行动与研究团队。该团队项目可与公民、社会组织、地方政府和私人客户合作,目前办事处分布在孟买、波哥大、圣保罗、日内瓦和首尔。公司官网:http://www.urbz.net/about
04 新洛桑?
现在要确切地说这次咨询能够给广场的最终形式带来何种影响还为时过早,但组织者表示已经有效放大了那些有趣的内容。虽然城市和开发商在讨论城市空间时可能会关注设计,但公众本身往往更关注自身利益问题。
“有一件事非常清楚:城市设计并不是参加此类活动的人们首先关注的问题,”Urbz联合创始人Marias Echanove说。“有些人可能对如何重新塑造两个广场有准确的想法,但大多数人对于空间的理解还是来源于对空间的体验,他们的场所依恋(attachment),或者对某些方面的愤懑。”
对于参加周末研讨会的人来说,情况确实如此,许多人都追溯起几十年来在广场上的美好时光。在一个讨论当地小企业和可持续发展的活动中,一位中年参与者提及到老影院的长期关闭。
“最后一次放映角斗士(Gladiator),在场无一不流泪, ”他说,“让我告诉你,那不是因为这部电影有多动人。” 还有一部分人表达了对这次咨询会意图的质疑。“他们大概要询问我们的想法,”一名曾经住在广场后面的街道上超过15年的男子说道,“但是那他们只会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
*《角斗士》是由雷德利·斯科特执导,罗素·克劳、杰昆·菲尼克斯、康妮·尼尔森等主演的动作片,于2000年5月1日在美国上映。
于是,一些独特而重要的东西也变得清晰起来。在征求人们的意见之前,咨询方不会评估参与者在社会阶层种的地位或被尊重的程度。
例如,Place de la Riponne最热情的顾客中,有一群瘾君子,他们在塑料遮阳篷下组成一个有序的小团体。无法被城市容忍的这个团体(不一定是公认的),他们甚至创建了关于他们的生活和担忧的每周播客,也同样参加了城市研讨会,他们告诉组织者,这个行为是他们为了继续进行广场聚会的有效应对机制。毕竟,他们也是“公众”,同样需要公共空间。
有没有办法将这种需求与城市和其他公众清理空间的愿望相结合呢?
一些洛桑人确实避开了这个议题,因为它们认为这里实在太过混乱 - 但是许多人也担心,治理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缺乏管制的区域,并不能缓解城市问题。这已经成为洛桑中部大部分地区的发展方向。
这座城市一个较新的购物区,隐藏在Flon Valley桥下的破败仓库之上,许多研讨会参与者以此为例,来讨论现代重建如何激活城市活力。即便Place de la Riponne周围地区是脏乱不堪的(如果仅以瑞士的高标准来衡量的话),但它也具有一定的真实性。这里有很多优质酒吧和社区艺术组织职能空间,隐藏在历史区之后。
在即将开展的旧城整治计划下,这些还能保留下来吗?公众研讨会不一定能提供答案。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它的真实意图是鼓励广泛参与的社区理念。
“对'公众'这个概念来说,有趣的是它具有极大的包容性,”Urbz的Matias Echanove说道。“公众意味着你,我,她,是每一个人。包括非法移民,神志不清的老妇人,瘾君子,吵闹的孩子,风度翩翩的绅士”。
这些群体不一定需要达成一致,事实上,通过揭露和倾听不同群体的重合的共识和分歧,可以让城市更全面地其与公民之间的距离。这些咨询活动也可以给出一个更完善的概念,“公众是什么”,而不是简单罗列出一些要点,概述一些有关公众需求的简单的令人绝望的想法。
正如Echanove所说:“当我们问公众问题时,'洛桑最大的公共空间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实际应该去问,'我们到底是谁?我们有什么共同点?'“
05 遇他山之石
带着瑞士洛桑脱离困境的特色手段,解读欧洲范围内的参与式设计策略,我们会发现,拥有一个好的居住环境是每一位居民的权力,在城市规划与设计中,拥有一个可持续的参与机制,是具备双向优势的。
作为城市工作者,我们要时常问自己,“我们到底是谁,公众需要什么,如何找到合理的干预策略(intervention strategy)?”,也应该让公众习惯思考与表达,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城市,谁在倾听我们?
就如同英国‘城市空间网络’(Urban Rooms Network)所提出的共享定义:“每个城镇都应该有一个urbanrooms,这个房间是展览空间,是学习空间,也是社区空间。人们可以去了解城市的物理空间形态的变化进程、借助交流平台表达对自身环境最深切的反思,领会设计在生活、工作和娱乐领域带给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这些城市房间的目的是通过创造性的参与方式促进人与地之间的有意义的联系,以鼓励公众积极参与我们的建筑、街道和社区的未来”,这种创造性的参与方式能够有效的吸引居民、游客以及城市工作者融入到城市设计调查、准备、设计以及维护(consultation、preparation、design and maintenance)中,同时融入到社区改造以及节点更新的参与中,有效的措施方法能够吸引人们在茶余饭后协商探讨改造更新策略及建议,给出有利于人们生活、社区人居环境以及城市可持续发展的方案设计,使得城市设计的流程具有探讨性和协调性。
那么如何引导和制定相应的措施就显得尤为关键。在城市空间网络的发展过程当中,伦敦1:2000比例的互动模型显然吸引了大众的视野,将伦敦的历史和物理发展的故事变为现实,让民众能够真实的融入到城市,体会城市发展的历程,当人们漫步于城市模型,去深究城市的每个角落,城市的每个故事一步步地深入到围观者的深处,就如同寻找着孩童时期的记忆,感悟其逐渐长大成人的过程,在具有时间线索的场景铺垫中追溯过去,畅享未来。
类比Urban Room Network,重建Castlegate是一个与Live Works和Yorkshire Artspace合作开发的优秀项目。Castlegate是英国谢菲尔德历史悠久的重要区域,因产业转型而历经重大变化,如2013年,老市场因迁入市中心区域而关闭,拆除老建筑以便为新的城市建设腾出空间,这些变化都激起了当地人的许多反应。
为了探索地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2015年,当地人被邀请到参与Castlegate的大型模型制作过程中,自由表达对该地区的记忆、意见和想法。模型由许多参与者共同完成,多方协商可以揭示地区的多样性、特质与潜力。
人们沉浸在城市发展的故事内容中,而后试图寻觅着在这座城市中属于自己的记忆,在漫游的过程当中预见未来的影响。这两个城市模型的制作,前者从最终效果出发,后者从建设流程出发,都为城市设计的公众参与性起到了推动性的作用。
欧洲城市的发展进程中,不断有新鲜的血液注入,居民有着充沛的理论基础却未能了解城市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他们存在于城市的每个角落,却未能拾取隐藏在角落的记忆。
在城市设计中植入故事性,活跃了居民对于城市设计亦或空间改造的参与热情,在记忆的驱使下,置入人们自身的故事,连接过去而又串联未来。那么,什么样的工作形式能够最大化的实现公众参与的进程?
在前端,我们应该通过对利益相关者的关系进行组织,分析不同人群在相同地域内的关系和产生影响规模(connections mapping),并分析这些群体之间的冲突关系(conflictsmapping),然后建立起策略周期(strategy cycle)模型,即利益相关者的目标,需要做出何种改变,提出相应的改变策略(空间实践与社会关系两个维度);
中端,要建立一个参与平台,展示故事性的意识型态(model mapping),以便引发人们热情的团队配合(cooperation unit);最终,形成一个具有针对性的方案,并展开设计实践。这个分析与实践方法,是促进欧洲社区、城市参与性以及积极性的重要步骤。
城市设计以及社区更新的公众参与性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于人居环境上的升华,在丰富了设计多样性的同时,不管城市发展政策如何变化,在公众参与的进程中依然形成了独具魅力的社会、经济和空间上的提升。公众参与是城市设计的积淀,urban rooms是衔接的桥梁,让城市的所有人不对城市的发展迷失方向。
06 环境转化
不同国家对于参与式设计因社会制度与人群构成的差异而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工作重心和内容也略有区别。回归到中国特色的营建环境,公共领域多元价值取向的协调问题越来越受到社会关注。
缺少对公众于城市身份与地位的再反思是让参与式设计无法深入的直接障碍,公众利益无法得到诠释,使得城市进程与使用者本身具有重大差距。目前在国内,有很多公共实践的出现,如通过有趣的社区事件,社区文化节,城市主题路径游览,实践分享会等,引导社区居民参与到更新进程中,看到自身的利益得已关注与获得诠释机会。
在参与过程中记录公众反馈,循环参与过程,平衡三方利益(政府/社会组织/公众),有效地深化了城市更新深度与效能,改善城市环境质量,实现区域升级。如同济大学的刘悦来教授主持的创智农园项目,并通过以“生态农园如何促进社区营造”为主题的四叶草堂的社区花园实践分享会(上海浦东新区社区服务中心主办),让人们通过自己双手参与实践,体验社区营造进程。
此外,还有始于上海长宁的城事设计节(NNN Urban Design Festival),由发起方协商各方利益,寻找共建合作组织,有效开展公众的意愿调查,以此开展主题论坛,组织系列城市主题事件作为干预策略,事件反馈成果指导设计师的设计实践,最终得以构建起社区的参与讨论平台,推进短期微改造项目。这些都是国内特色环境下的公众参与式规划与设计的良好开端。
后记 · 营造城市是每一个人的权利
每个人都是城市的消费者,这不意味着人们不能成为城市的生产者,相反,我们更应该强调生产对于自我消费的作用,因为营造属于每个人的栖息环境,营造属于自己的城市是每一个公众的权利。
在参与式规划设计中我们应该强化参与过程及其为利益各方所提供的沟通平台。因为只有问题被引起关注,沟通及参与才可能发生,意见才可能产生通过这个平台让公众走近城市,参与到人居环境建设进程之中。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一定的关注度培育,需要内生动力与外部制度环境的支持才得以有效推进。
因此,让权力与专业力量切实地沉入到城市环境之中,让城市本体与其使用者紧密结合,才可以有效推动城市的良性更新。